滔天的巨浪与无尽的恨意。手指轻轻地一拢,然后再紧紧地一合,被摩挲得起了毛边的络子,瞬时变成了一小把彩沙,从他苍白的指缝间,徐徐地漏下,落在地上。阵风吹来,那些沙,随风而起,飘飘摇摇,消散在大地之上。
姬安内心的这场飓风海啸,也许除了他自己,唯有身后的这棵大树知晓。
这棵枝叶繁茂的大树,静静地耸立在他的身后,默默无声,目睹了随同那彩沙一同溅落在地上的一滴泪,还有藏在那滴泪中的黑色绝望。
这一边是喧嚣于尘的愤怒与逆流成河的恨绝,可是,在那一边,重重的屋檐与华屋之后,则是若狂般的欣喜,和雷动般的欢喜。
却说老太君,一路心急火燎地赶回到了府中。
在众仆惊愕的目光之中,这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,撅着屁股,在书房里一阵翻腾寻找,终于在一个前朝的青花瓷瓶之中,扒拉出一幅画轴出来。
看着颜色发黄的画布之上,一个明媚皓齿,既美又飒的女子,老太太的眼睛,漫上了一层水花。
“娘————”像是一个小孩子似地,她嗷地一声哭了出来,震得伺候在身后的婆子,险些吓破了胆子。
老太君虽然年纪大了,脑子一时清醒,一时糊涂。可是,她乐观豁达,整天笑嘻嘻的,哪里会因为什么事情而哭?可是,现在,她却鼻涕眼泪一大把,哭得伤心不已,委屈至极。
这——这——要是让王爷知道,还不得扒下她们身上的一层皮下来!
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婆子丫鬟,几乎是使出洪荒之力,才将哭得稀里哗啦的老太君给哄好。
重新梳妆打扮过的老太君,像是捧着稀世珍宝一般,捧着那副美人图,从内院奔到了正厅之上,眼巴巴地望着厅外。
她坐了站,站了坐,像是屁股上长了毛似地,根本就是无法淡定下来,嘴里咕咕哝哝地念着,“怎么还不回来?还不回来?”
终于,在她望穿秋水的目光之中,一道高大轩昂气势冷冽逼人的身影,在一群人的簇拥之下,徐徐地转过影壁,走了过来。
许是看到了老母亲,此人目光一下子变得柔和,身上嚣张肆意的霸气,像是潮水般迅疾地消退。他稍稍地侧头,低低地吩咐了几句,几名谋臣与下属,领命恭敬地退了下去。
“迟儿,迟儿,”老太太眉宇舒展,皱纹延展,笑得像是一朵花儿,“你猜,我今个儿在街上遇到了谁?”
大魏一人之下,万人之上的清河王———拓跋迟,此刻,褪去了身上所有的锋芒与煞气,像是老虎藏起了獠牙与爪子,如同一个普普通通的儿子一般,迈着轻快敏捷的步伐,迎了上去。
“娘,”他将身材较小背脊微微有些佝偻的老太太,小心地搀扶到座位上坐下,“你遇到了谁?这么地高兴?”
哪想老太太屁股一挨到座椅,就像是被钉子扎了似地,一下子就跳了起来,“迟儿啊,我跟你说,”老太太神神秘秘地凑到近前,“我遇到我娘了,她不仅替我付了饭钱,还一拳将撞向我的贼人给打了回去!”
说罢,还有模有样地,学着王琳琅的样子,打出一拳。
拓跋迟怔住了,脸色微微地一变。
“你看,你看,”老太太急切地打开了手中的画卷,“就是我娘,一模一样,我不可能认错。”
画中的女子,睁着一双明若秋水的眼眸,正含笑地望着他。娴静柔美,却又英姿飒爽,像是一朵傲雪的寒梅,静静盛开在寒冬之中。
“迟儿,你说她为什么不认我?我等啊等啊,足足地等了四十多年,等得头发都白了,终于等到到了她,可是她不认我!”似是说到了伤心处,老太太的眼泪汩汩了往下流,一滴一滴地落在拓跋迟的手背上,像是火舌一般,烫得拓跋迟的灵魂都颤了一下。
当年,父亲领兵在外,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