德妃试探道“这说来也奇了,废后之前跟我的那次仇怨,大公主可都觉得她娘没有大错的,这次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,让她竟然连吞金这么痛苦的事都忍了,一定要死不可?别说废后现在还没死,就算她死了,也不至于此吧?”
伍氏一顿,邵循平静道“她唯一的孩子没了,身为母亲一时想不开也是有的。”
德妃知道邵循这是随口搪塞,但也是在告诫她不许深究,便嘴里“啧”了一声,不敢再多说什么了。
邵循对伍氏道“太后没有大碍,我们就先不打扰了,嬷嬷小心伺候吧。”
伍氏连忙拉住邵循“陛下他……”
邵循道“他应该就要到了。”
不管母子之间有怎样的芥蒂,太后毕竟是生身之母,皇帝作为一国之君,至少在明面上应该更重孝道,不能在这种事情上引人诟病。
回去的路上,邵循对德妃叮嘱道“对着外面只会说是公主受不了丧子的打击,郁郁而终的,不要再提自戕的事了。”
“这个还用你说?”德妃瞥了恭妃一眼“你该去嘱咐别人才是。”
恭妃忙道“这个嫔妾也清楚,娘娘放心罢 。”
太后从昏睡中醒来,已经老花的眼睛一下子就看见了坐在床边的儿子。
“阿寰……”皇帝名字从嘴里叫出来,居然已经这么陌生了,太后想到已经抛下她离开的赵若桢,心头里疼的像让人拿乱刀绞动一般。
皇帝听见了以后表情动都没动,只是吩咐人将汤药端上来看着太后喝下去,才淡声道“母后该爱惜身体才是,切不可为了小辈哀毁过度。”
太后如今也不在意他的态度——或者该说也没那个脸面在意了,她虚弱的摇摇头道“我养了那孩子一场,若是不痛心难过的话,心岂不就成石头做的了?”
她看着皇帝,话语忍不住变得艰难哽咽了起来“就连你,从她出生起到嫁人生子……二十多年,难道听到她的死讯,就完全、完全不为所动么?”
皇帝敛起眼帘,遮住了那双浅茶色的瞳仁,他没有回答他后的话,也可能是自己也不知道答案。
“……您的身体要紧。”
“看来我且还死不了。”太后嘴里像是含着黄连一样苦涩。
丈夫去世时,她难过的想要追随而去,没多久最心爱的儿子在她怀里吐血而亡,这更是天塌地陷一般的打击,让她以为自己撑不下去了,结果偏偏又这样活了下来。
再到后来邓妃之子落地没两个时辰就夭折,还有前几天……蔺博和儿媳的死,桩桩件件都是让人撑不下来的伤心事。
但是她这个早就该追随丈夫和儿子而去的人,活到这样的年纪,偏偏就是死不了。
现在连一手抚养的孙女都抛下她走了,她居然还能硬生生的又从鬼门关挺下来,这是怎么样一个惹人厌恶的硬命啊。
不过,她这老不死的活下来到底还是有
一件好处的。
太后重重的喘了几口气,才道“你是要发明旨赐死苏氏了吧?”
见皇帝点了头,太后便道道“那就过一阵再处置吧。”
皇帝微微挑眉,显出了一点讶异的样子——经过赵若桢的死,太后对皇后应该是恨不得生寝其肉才是。
太后见到他的表情,慢慢的摇了摇头“我不是要求情的意思,你想来也能猜到,对她,我的厌恶不比你少,甚至说不定还要超过你许多……但是最近,咱们家的人死的太多了啊……”
就像之前那一次,一天之内失去三个亲人。
她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往事,本就红肿的双眼更加严重了,说这些话都是强撑着一口气“你可能就要立后立储了,为了阿循也好,阿枢也罢,先把这事往后挪一挪,等过几个月大家把这事忘得差不多了,再悄悄处置了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