头去。柳莺莺目光生寒,瞪向梁萧,见他低头不语,更当他心里有鬼,越发气苦,正想发作,舱外一声巨响,仿佛霹雳大作,船身随之震动,微微摇晃起来。
梁萧腾地站起,忽听船尾又是一声响,似是弓弩发射,这么此起彼伏,响了数声。云殊忽地进舱,冷冷道“鞑子追上来了。”梁萧道“多少船只?”云殊道“打沉一艘,还剩十艘,正发炮石过来,再过片刻,这艘船就要沉了。”贺陀罗长身而起,击掌笑道“各位再不投降,更待何时?”云殊凛然道“宁为玉碎,不为瓦全。大丈夫死则死矣,岂可屈膝投敌?”贺陀罗为他目光所慑,一时语塞。云殊拂袖出门,梁萧抓起哈里斯道“我们也去看看。”柳莺莺被战事岔开了话,不便与他算帐,一顿足,也来到船尾。
是时重云蔽天,北风正厉,十艘黄鹞战船鼓满风帆,向着大船包抄过来。梁萧观望片刻,拾起一张角弓扯满,一箭直奔当头的元船,将那帆上的缆绳撕裂一半。元军还没明白过来,梁萧的第二支箭如电赶到,将缆绳断成两截。船帆忽失牵挂,哗啦下坠,元军惊怒交迸,齐声叫骂,那船无风可借,忽又来得缓了。
云殊心想一箭中绳已很难得,两箭射在同一方位,更是难上加难,自己与他几次交兵,骑射全落下风,如今看来,输得真不冤枉!思忖间,身后哗然大响,回头一看,本船的三张风帆同时落下。云殊心头一沉,只听梁萧厉声叫道“贺陀罗,滚出来!”一声长笑,贺陀罗自舱内慢悠悠地踱出来,拖声拖气地说“不知平章大人有何吩咐?”梁萧道“哈里斯在我手里,你不怕儿子送命吗?”足尖抬起,对准哈里斯的脑袋,只要轻轻一送,哈里斯势必头开脑裂、一命归西。哈里斯面如土色,用胡语冲着贺陀罗大叫两声。
贺陀罗皱了皱眉,笑道“大人当世英才,行事总得讲个理字。方才洒家坐在舱里,可没挪动一下屁股。是了,我知道了,想必是前船的水手吃里扒外,放下风帆,自己跳海逃走。阿滩,你说对不对?”阿滩笑道“对啊,对极了。”
柳莺莺啐道“对你个鬼,你们杀人放帆,还想狡辩?”贺陀罗笑道“无凭无据,怎可胡乱定罪?姑娘现在说说,不算什么,如果做了大官,金口一开,可要冤杀多少百姓?哈,敢问姑娘,你哪只眼睛瞧见在下杀人放帆了?”他乔张做致,一字一句扣着柳莺莺的话头。柳莺莺明知他杀光水手,放下风帆,苦于没有亲见,无以辩驳,气得莲足一顿,心中大为恼火。
梁萧一时大意,让他趁乱杀人放帆,眼下形势危急,眼看敌船逼近,当即扯起角弓,只待进入射程,便发箭射帆。元军吃过一回苦头,变得聪明起来,始终远远缀着,并不过分逼近。
僵持时许,忽听赵昺惊呼“啊,不好了,海里冒出小山来了!”众人转眼望去,远方出现了一座黑黢黢、光溜溜的小岛,俱感惊奇“方才波涛万里,怎地多出了一座小岛?”忽见岛上喷起一道泉水,高及丈余,八方喷洒。柳莺莺倒吸一口冷气,失声道“这岛会动!”小岛果然缓缓漂移,直向元船逼近。忽听云殊冷笑一声,说道“什么小山小岛?根本就是一头大鲸。”赵昺奇道“什么叫大鲸……”话一出口,忽又扁起小嘴,“我不跟你说话!”云殊闻言,满心不是滋味。
元军也看见巨鲸,纷纷骇呼。这些士卒来自北方,对这海中巨兽闻所未闻,纷纷张弓乱射。巨鲸挨了两箭,尖声长鸣,沉没入水,再度浮起,已在战船下方。元船轻小,受它背脊一拱,立刻翻转过来,士卒如下锅的饺子落入海里,拼命挣扎哀号。
别船的元军大呼小叫,引弓放箭,那巨鲸再度下潜,出海时将两艘齐头并进的元船一齐顶翻。元军十分惊惶,一面放箭,一面掉橹回逃。巨鲸时沉时浮,紧追不舍,半晌工夫,元船又被顶翻六艘,仅存一艘,惶惶若丧家之犬,忙忙若漏网之鱼,扯满风帆,逃得不见踪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