的。
我觉得自己这想法颇高明,就对伙伴们讲了。伙伴们却不以为然,七嘴八舌地批判我思维荒唐,头脑简单。“联合国要是有国际交通警察,就该也有国际交通岗亭了,亏你想得出来!”“这是政治你懂不懂?就算有国际交通警察,也管不着这一段!”只有班长没加入对我的这场批判。在我低头认罪之后,他拍了我的肩膀一下,说“你这个想法……可也真是个想法!”我不明白他的话究竟是对我表示支持,还是讽刺。……几天后,我们的一个伙伴回连队修工具,回来时,带了几份《人民日报》。看了报,我们才知道,珍宝岛事件爆发了。班长抢过报,大声给我们读了《人民日报》评论员的文章“……只要苏联当局想打,我们就坚决奉陪到底!……”这句措辞斩钉截铁的话,使我们面面相觑。大家都意识到,我们并非处在“和平净土”上,而确确实实是处在中苏全面大战即将爆发的“前沿阵地”。江对岸是社会帝国主义,是新沙皇,是“亡我之心不死”的、最凶恶的、侵略成性的头号敌人。这种我们在接受战备教育时确信无疑的战争理论,一度被这一边境地带的宁寂溶解了,那一天又被珍宝岛事件的爆发浓缩了。然而黑龙江不是乌苏里江。我们挖沙子的这个地方也不是珍宝岛。这里的宁寂是真实的。但我们从那一天开始,都觉得这里的宁寂是虚假的了。从连里带回《人民日报》的那个伙伴还说,连里的知青都在流传,莫斯科警告北京——他们二十分钟就可以从远东打到北京。北京的回答是——我们十分钟就可以摧毁克里姆林宫。
不知这种说法从何而来,我们听后认为大长中国人的志气,大灭“新沙皇”的威风,完全相信它的可靠性。“光复莫斯科!”“解放彼得堡!”“让克里姆林宫的红星重放光芒!”“将列宁的水晶棺转移到天安门广场!”我们身为红卫兵时,在哈尔滨八区体育场集会高声呼喊过的“反修”口号,从那一天起,又在我们每个人心头荡起了激昂的回声。“反修战士”的豪情壮志,从那一天起,又在我们每个人的血管里沸腾奔突!“你们说,子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‘亡我之心’呢?”一个伙伴郑重地向大家发问。大家一起瞧着他,都觉得他郑重得一副傻相。“这算什么问题?一边待着去!”“你小子好像对这一点还有怀疑?”大家纷纷训斥他。他连忙辩白“没有,没有,我没那个意思!”伙伴中有一个名叫张文歧的,不知从哪儿搞到一册“战备教材”——《闪电战术实例分析》,闲着就看,自认为是“中苏问题”学者兼“现代战争研究专家”。他俨然以战备思想教员的口吻说“从他们成了‘社会帝国主义’那一天,就有了‘亡我之心’!明白吗?”“明白了,明白了。”被训斥的伙伴诺诺连声。“别卖狗皮膏药!”班长狠狠瞪了张文歧一眼,又瞧着那个被训斥的伙伴说“你这个问题……还真是个问题!”……一场自发的战备教育就此罢休。从那一天起,江对岸的几个苏联边防士兵,成了我们眼所能见的最具体的敌人。大家怂恿班长,要求连里发给我们武器。免得战争一旦在这里发生,我们赤手空拳,全作无谓牺牲。班长却说“该发武器的时候必然会发给我们武器的。既然现在还不发给我们武器,那就意味着,我们的任务仍是挖沙子!”
他的话使我们大为扫兴。
一个伙伴嘟囔“说不定哪一天战争就打起来了,还搞什么营建?”
班长很生气地说“你应该去质问连长!”班长还将我从连里带来的那支猎枪和十几颗霰弹“接管”了。那是我向老职工借的,一心想在这地方打到几只野鸡、野兔什么的。没碰上过,也就一枪没放过。
“这里是边境线。中苏关系剑拔弩张,一枪一弹,有时都会引起严重冲突。我是班长,有权控制它!”班长的理由是无法反驳的。我背地里便骂他是“陈独秀”。伙伴们都说我骂得“高级”。我们每天照样在班长的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