佟童一讲完话,众人便立刻鼓起了掌。佟童有些害羞,也有些不敢相信——他真的当上老板了?
年轻人在一起吃吃喝喝,好不热闹。李晓跟佟童说,她也想投身自媒体行业,但是她的初衷跟他截然相反。佟童想打造一个“温暖”的平台,给读者带来希望,但李晓却不这样认为,她偏偏要从最尖锐的视角、挖掘最有深度的新闻。她说,她不能制造一个“温暖”的假象,她要让读者清醒地意识到,这个世界并不是那么美好。
这番话让佟童浑身不舒服,碍于她是女生,今天又是开业的大喜日子,他不想跟她争吵,只是敷衍地笑了笑,肯定了她的想法。李晓却拉住他,凝视着他的眼睛,说道:“在十五六岁的时候,如果看到了那些让人温暖的文章,我还会相信。但是现在我早就不会相信了,我把我的读者定位在有一定阅历、能分辨是非的人,而不是一群涉世未深的少男少女。”
佟童想以和为贵,可她偏偏要挑起火来。
佟童问道:“你以为的温暖是什么样的?为什么有温度的文字会让你那么瞧不起?”
……
李晓一时没能组织好语言,潦草地说道:“就是一味地煽情,堆砌些华丽的辞藻,让人——不对,让那些少男少女看着就忍不住热泪盈眶的那样的文字。那些文字没有任何深度,只会让人短暂地感动罢了。”
她说的这番话,也让其他人的目光聚焦过来。李晓的话让他们都感觉到了不舒服,他们又把目光落在了佟童身上,看他要怎么回击。
佟童问道:“李大记者,你读过汪曾祺的文章吗?”
李晓不置可否,转动眼珠,说道:“你说的话不足以动摇我的判断。”
“本来我以为你是个直面问题的记者,没想到,你跟那些采访中经常出现的西方记者一样,只问你自己想问的,只说你自己想说的,偷换概念,转移视线,只为得到你想要的答案。”
李晓的脸色“刷”得一下变得惨白,她万万没想到,向来温文尔雅的佟老板会用这么尖锐的话语来评价她。
佟童说道:“在我高中时期,我浪荡了很长时间,直到一位语文老师的出现,才给我打开了一扇文学世界的门。而站在门口的,就是文学大师汪曾祺——那位老师引用的第一个典故,就是汪曾祺的。上大学之后,我第一次完整读完了汪曾祺的作品,明明没有什么华丽的辞藻,也没有刻意的煽情,他记录的大多都是人间草木,一日三餐,可那种朴实温暖却有种迷人的魅力,我特别向往。难道,这样温暖的文字,不值得我们追求吗?”
李晓讪讪地,没有抬起头来。
佟童继续说道:“还有丰子恺,始终保持着一颗童心,他的文字充满了天真幽默的气息,让人回味无穷;就连见解深刻的老舍先生、鲁迅先生,我们也能在他们的随笔中发现平和隽永的气息……按照你的理解,他们的文字很幼稚?可在我看来,那是一种知世故而不世故的通透,已识乾坤大,犹怜草木青。这样的情怀,只能用幼稚来形容?!”
李晓咬着嘴唇,说道:“可你说的只是一小部分……”
“并不是,文学世界太过庞大,而我们的阅读量有限。我们没有看到,并不意味着那些文字不存在。”为了不刺激她,佟童都没有用’你‘,而是用了’我们‘。“李大记者,你关注的重点是社会热点,而我的目标是创立一个文学世界,咱们的定位本来就不相同,你不要以你的标准来要求我。刚才你说的问题,的确是存在的,比如华而不实的文风、随意堆砌的华丽辞藻,等等……这也是我努力规避的问题。我举那些大师的例子,并不是说我有了比肩他们的能力,而是我在朝着那个目标努力。所以……请你拭目以待,我不会滥用’温暖‘这个词。”
李晓对佟童的第一印象就是“憨”,因为他个子高,性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