贺霄先前与她说过,早就有叛军进入了皇城当中,当时他走之前,有人替他打了个幌子,还装作皇上躲在宫里不敢出来。若真是这般的话,那恐怕在宫城之前有一场好战,路上的叛军这样少,只怕是全都集中到宫城之前了。
那余靖宁领着兵从京城九门破除重重阻碍一路杀过去,这会子应当正巧在宫城门下。
天色漆黑,唯独东边的天际擦破了一道儿,漏了一泄惨白惨白的光进来。不久之后,太阳将要不分贵贱地照亮大衡的万物。
余知葳不知道这太阳明天还能不能照在自己的身上。
越往前行,人生便嘈杂起来,挡路的魑魅魍魉就越发地多起来。余知葳单枪匹马,当然没法列阵,只好将鸟铳跨在身上。一把乱七八糟的暗器抛了出去,只能听见铁器入体的“噗噗”声。她像是在孩子气的贺霄那里把自己最后一点温情全都用光了,满眼中只剩下血光。
胯下的马是给文官拉车用的,见了血就惊慌失措,可是被余知葳死死扯住缰绳,竟然半分都移动不得,只能向前。
透过血色,她已经能看到明黄的琉璃瓦了,在漏下的天光之中,被透成了一片血色。
余知葳像是看不到别的颜色了,只闷头朝前跑着,枪上的红缨被血泡透了,滴滴答答朝下落着东西,成了一坨粘稠的玩意儿,挂在抢上像一条舌头。
那杆枪不是她的梨花枪,却也被她用来结果了无数叛军的性命。
这群叛军用的都是掩日的招式和功法,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,见招拆招的时候,竟然冷静地像是在寻常切磋。
只是这个时候,她显然毫无感情,连眼神都冷了下来。
这种感觉和当初在辽东战场上的时候不一样,她手里没有梨花枪,身上也没有甲,甚至冲锋时候的那点少年热血都冷了下来。
她好像在漫天漫地的血色之中瞧见了甚么人,是个十七岁上下的少年郎,手持一杆长马槊,在一片血色之中奋战着。
余知葳看着那人的背影,只唤出了一声:“大哥哥……”
烟花散尽似曾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