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守仁道“我今日就是特意带他来见你的我月底就要动身去山东,这一去要到十月前后才能回京要是京中有什么事,就托栖岩照应一二
刘忠道“师兄即便不吩咐,我还能瞧着自家的孩子受欺负不成”
嘴里这样说着,刘忠望向沈瑞的目光有些迟疑“我瞧着恒云是个懂事的,不像那等淘气惹事的,师兄你是不是担心过了”
王守仁道“闲操心罢了。他少年好强,非要今年下场,我要是在京里还罢,还能照应一二,偏生今年点了考官出京,如何能放心得下当年我跌的狠,背后笑话我的也多,我可不想他们盯上恒云,再笑话我一回”
“原来是这个缘故”刘忠点头道“名师出高徒,有上进心是好事,师兄只管放心,交到我身上就是,定不会让那些鬼祟小人得逞”
王守仁道“难得找你一回,还是麻烦你的,栖岩勿要怪师兄面皮厚就好
刘忠摇摇头道“师兄这样不见外,我才欢喜,要是学那些腐儒,端个架子出来。我也不敢认你是师兄”
王守仁含笑颔首,招呼沈瑞道“快起身,谢过你师叔”
沈瑞在旁,听得惊诧不已。
这叫怎么一回事
莫非乡试还有什么猫腻不成,为什么这两人说话像是话里有话似
王守仁这自己人,刘忠疑似自己人,沈瑞面上就露出些异样来。
刘忠看在眼中,笑道“瞧把恒云吓的”
沈瑞已经随着老师的吩咐起身,面上带了几分腼腆出来,低声道“劳烦师叔了”
王守仁横了沈瑞一眼,轻哼了一声,倒是给学生留了几分面子,没有当面训丨斥。
说话的功夫,就有小厮进来禀道“老爷,席面送来了,是送到客厅来,还是直接送到水榭”
刘忠道“水榭吧”
小厮应声下去,刘忠起身,招呼王守仁师徒两个过去。
穿过一道月亮门,转过一座太湖石堆砌的假山,却是内有乾坤,就露出一湾流水来,由鹅卵石堆砌出来的水道,不过一尺来深,上面是清水,里面拇指长的金色小鲤鱼。
除了小溪,还有几处藤萝,排满了围墙,满眼碧玉。
即便酷热时节,进了这院子也多了几分清凉。看着不像是在京中,倒像是南边园林。
王守仁赞道“真是好机巧的心思,这什么时候修的前两年还不得见
“去年夏天燥热,赶巧在旁人家看了这个,正好这边离水道不远,就也引了水过来”刘忠道。
等三人到了水榭,席面已经摆好,正是城里最流行的燕翅席,还有几道淮扬菜与南点。佳肴有了,自然也有佳酿。
沈瑞身为晚辈,这个时候无需人吩咐,起身把盏。
刘忠与王守仁两个一边吃酒,一边闲谈起来。沈瑞老实听着,王守仁并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,这个时候见刘忠自有他的用意。
只是这两人都是聪明人,闲谈就是闲谈,说得多是家常。
一个问“这阵子皇爷不爱宣召臣子入宫,有阵子没见先生,先生身子如何”
一个回道“老爷是畏寒不畏暑,倒是比冬天里来的自在。依旧是嗜茶如命,一日不离手”
一个道“前些日子正淘换了两罐好茶,正打算孝敬先生,师兄正好带回去。”
一个大喜道“那可正好,如了老头子的意了”
酒过三巡,菜过五味,这师兄弟两个都带了微醺。
“师弟就在司礼监,没想过更上一步”王守仁吃了一口酒,带了醉意道
刘忠听了,苦笑着摇头道“又哪里那么容易呢换了其他人,在这个职位上熬了四、五年资历也够升一步,可我年岁在这里,已经多少人眼红,怕是还要再熬几年”
“不在司礼监呢”王守仁漫不经心地说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