,董妈妈轻手轻脚走过去,在谢氏耳边道了句老爷回来了,又陪笑向沈理道“太太不是为老爷备了酸笋汤,老奴这就去端来。”说着使眼色将丫鬟们带了出去。
谢氏瞧着沈理半晌,才幽幽道“老爷怎的,不更衣?”
当然是不准备留在上房,一会儿便回去书房,沈理却不接话,反而问道“张侍郎府上来人了?”
谢氏提起精神来,笑道“正是为着这事才叫人去翰林院门前等着老爷……”话说一半儿,就想起沈理去了二房那边,登时脸上的喜悦也褪去了些,只淡淡道“张家三奶奶过来坐坐,提起上巳宴上张夫人看中了咱们枚姐儿,欲为张家嫡长孙张鏊聘枚姐儿为妻。那张鏊长枚姐儿四岁,去岁已中了举人!是个极为难得的。”
“此子确是早有神童的声名,竟还未定亲么?而且张家,”沈理的脸色沉了下来,“你可知张侍郎现下……”
“老爷,那到底是吏部侍郎家嫡长孙。”谢氏打断他的话,抚了抚鬓角乱发,“况且,母亲那边与我递了话,马尚书将致仕,张侍郎能更进一步。”
沈理眉头大皱。
这个尚书之位张元祯与焦芳争了许久了。
刘阁老因兼着吏部尚书的衔,且吏部尚书马文升、侍郎焦芳都是河南人,吏部一向是豫党的地盘。焦芳作为刘阁老的人,有天然的优势。
张元祯虽不是哪一党,却与李阁老关系颇好。
这两人之争也是背后两位阁老的角力。
本身谢阁老与焦、张两人没有关系,但若是此时要将外孙女嫁与张元祯的孙子,那便是要和李阁老联合起来夺下刘阁老一块地盘了。
既然是孙辈联姻,谢家也不是没有适合的女孩,却只推出来个外孙女,为的不过是能进能退罢了。
沈理本身对此等政治手段司空见惯,但事涉自家女儿,他还是忍不住怒火。
沈理冷冷道“既然岳母也说好,为何不将谢家女儿嫁过去。”
谢氏吃惊的望着沈理,又有些恼火“老爷这是什么意思?!张鏊少年才俊,难道不是佳婿!老爷怎的还怪谢家让了个才俊女婿来?!”
沈理深吸了口,虽然他不信妻子与政事上全然不知,却仍是道“此时正值吏部尚书更迭紧要时候,我们不宜动作,以免给自家惹来麻烦。岳父自然巍峨不动,我只一翰林学士罢了。”
谢氏皱眉道“母亲既然说了好,自然是父亲也应允的,又有什么事情能到我们身上。”又耐着性子道“老爷,枚姐儿也不小了,其实那日上巳宴上也有几位夫人与我透过话。我是瞧张小郎君才学上佳,门第又高,正是枚姐儿良配。老爷难道不为女儿着想?”
“你真的不知道其中关窍?以张家的门第,张家小郎的才学,何须寻我们这样的人家?”沈理望着妻子,眼里满是失望,“岳家说什么便是什么,多少年来,你始终当自己是谢家女,而非沈家妇吗?”
谢氏又是委屈,又是愤懑,不禁高声道“我想为女儿寻个良人,又与谢家、沈家何干?沈家,沈家……”
怒火涌上来,谢氏忍不住尖叫起来,“你满心满眼都是沈家,沈家又给了你什么?!当初沈家怎么待你的?!我谢家又是怎么待你!你现在倒是谢家沈家分得分明了!
沈理身心俱疲,已是懒怠同她吵的,沈家宗族当初确是亏欠于他,但勿论怎样说,当初仍是恩婶养育供给了他,而他有今日,除却恩婶供养,谢家提携之恩他也断不敢忘。“罢了,说那许多作甚,这桩婚事且先放一放……”
谢氏冷笑道“放?你让这样的俊杰人物等着你!等张侍郎变成张尚书,还有你往上凑而的份儿?你不用想了,我已将枚姐儿庚帖送过去了。我女儿的亲事,我做主了!”
“你!”沈理拍案而起,一时气结,竟不知说什么好。“你这……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