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百二十章 子不类父(3 / 4)

他人都中毒而倒,他为何没事?”

“据十八世子本人说,事发之时恰逢肠胃不适,因此并未真的饮下渭河之水。”

“原本只是小孩子淘气没有规矩,没想到却因此救了陛下,可真是天佑吾皇!”

李斯的话具有一定的倾向性,话一出口,他自己也有所觉。

“李斯,这番话可是你的真心话?”

皇帝并未回身,只是斜乜眼神,李斯心跳加快,不敢抬头直视,忙再次俯身。

“回陛下,臣”

“此天子家事,臣不敢多言。”

屏息良久,方才听到空灵彻远的圣上纶音。

“让扶苏来见朕。”

李斯小步倒退出殿,星昏月暗,凉风阵阵,李斯这才惊觉,背后早已布满了细密的毛汗。

他是如蒙大赦,提起的心暂时可以放下了,可扶苏却在殿内要经受一番烈火与寒冰的煎熬。

父皇灼灼的眼神是烈火,自己的心则是如坠冰窟。

那是怎么的一双眼神,远非自己进殿之前所想的盛怒,而是一种悲哀与失望并存的特殊神色

“父皇,儿臣是清白的。”

“这一切都是有小人暗中挑拨,意图加害儿臣,离间父子亲情。”

说完,扶苏就扒扶于阶下。

皇帝似乎对扶苏刚入殿就急着辩解有所不满,眼眉一挑,“你认为是有人从中挑唆”

不等扶苏回答,他又继续道“如今墨家已灭,儒家尚存,不得不察。”

墨家机关城已毁,失去了根本之地的墨家在始皇帝的眼中已经是昨日黄花了,而扶苏自桑海回来却为屡屡为儒家正言,大有褒奖赞赏之意。

眼神眯了眯,皇帝最终还是没有提及农家,毕竟农家情况特殊,与扶苏有着若隐若现的联系。

话锋一转,“你认为罗网如何?”

“儿臣以为,罗网乃帝国凶器,杀性甚重,与当初的安抚怀柔之意相悖”

“凶器,头悬利剑,也许会让他们更清醒些。”

转过身来,深深看了跪伏于地的长子一眼,

“儒念是否能在桑海之滨,居天下儒宗之名,恐怕只在一线之间。”

殿外有惊雷炸响,殿内扶苏的心底也是雷声滚滚,震动迭起。

“你说你无罪,呵”

皇帝只觉眼前的这个儿子仿佛不是出身帝王家,雍容气度是有了,但偏偏缺乏一颗王者之心。

“当初白起也曾问过昭襄王,先王回道‘朕知道你没有谋反,但是你有造反的能力,这就是你的罪。’”

“你是朕的长子,这样的罪,从你出生的第一天起,就已经背负在身上了。”

权力是毒药,容器出现裂缝,毒药就会扩散,被波及的受害者是没有资格成为朕的继承人的。

此时的皇帝脑海中闪过了幼子胡亥的身影,自己最喜爱的这个儿子没有中渭河之水的毒药,但恐怕已经沾染上了权力之毒。

至于他是施毒者,还是受害人,重要么

“朕早知有人要在春日大祭谋刺,却仍要你来担当祭礼主持,你可知为何?”

“儿臣不知”

扶苏这下是真的惶恐无地了。

“只为证实那个说你要在祭典上谋反的流言究竟是真还是假。”

“父皇,”

扶苏急急问道“可曾证实?”

“朕想要证实的事情已经很明显了。”

“扶苏,你终究是让朕失望了。”

你不像我,朕从未怀疑过你会弑君谋反,但为什么从心底反而有一丝祈盼,希望你真的能有此决断

皇帝背过的身形虽然近在咫尺,但这一切,扶苏只觉父子两人之间如隔天堑

扶苏走了,离开了咸阳这个生他养他的地方。